【三日小狐】至死方休

20150618.

《　至死方休　》

他們游過了歷史的亙古，卻想不透竟是愛如芒劍，意如鋒刃，劃破連結的死囚。 

三日月用一方長輩的姿態向後生刀劍闡述他所經歷的歷史，蜿蜒潺潺，流匯成河，在他的形容下，所有戰場的鋒芒都不過是逝去的月光，他們表露像從未經歷戰役的孩子般的純潔，「那時候，主公手心的汗讓我不得不緊張起來，待真正看清前方的模樣時，」他停頓了下，好像思考該如何形容，卻從喉嚨發出愉悅的悶笑，「戰爭已經結束了。」

「那場戰役就這麼結束了嗎？」

哈哈哈。三日月笑道，眼神直直看向發問的瑩丸，「嘛，我想是的。也必須是的。」

他話中有話，似老年人皆有的戲謔，把一生智慧隱晦地埋在話裡的塵埃。三条家刀一如既往擁有的美，此刻卻顯的華而不實，他確實上過戰場，也曾刀刃敵方，但生至今日一生所有的，卻比不上打刀的壯烈。他將一切歸咎命運的不同，刀劍不過是刀劍啊。

鶴丸國永曾經的掙扎在三日月宗近眼中閃過一道流光，如今卻邈於塵世虛途，鶴丸國永改變了態度，再不認真思考這一回事。一如他從未想透過，也不是非得需要答案的問題。

暮夕已到，他趕去所有待在房裡的孩子們，理由道晚飯的時間到了。老人家也該休息一會兒了啊。
待他們全數離開房間，他抬眼望向拉門外的橘夕，一股不明所知的情緒蔓延在心頭，久久不離，然後他聽見一陣腳步聲逼近，還未等到對方開門，他先出聲招呼：「小狐丸。」

「你跟他們說了以前的故事嗎？」小狐丸向他點了點頭，又四處張望了一會兒，活像是躲避玩鬧孩童的大狗，最後雙眼終於落在他身上。
「你不吃飯嗎？」

「哈哈哈，吃阿。我吃阿。」他直視對方的雙眼，裡頭沉紅照映著新月，「你呢？」

「嘿，我吃完了！」小狐丸忽地湊向三日月，「就是看你怎麼一直沒有出來，後來聽見鳴狐嚷著你以前的故事，我都沒聽到呢。你的晚飯在門外，給你端來了。」

「讓我猜猜，小狐，」三日月話說了一半，對於小狐丸的靠近幾乎習以為常，他一手捧著小狐丸在臉頰旁的毛髮，一口輕笑道，「給我端飯來，換取聽故事的籌碼？」

「你一直很聰明！三日月。」小狐丸受著三日月的搔摸，臉龐甚至舒服的仰起一些，可目光從未離開他，「我也想知道你的事情啊。」
「你……作為天下五劍最美，我也想知道你的過去。」

這是很好聽的話，甚至帶有一些恭維，可從小狐丸嘴裡發出卻成為了真實，這麼真摯。三日月目光柔和，幾乎不能控制自己越發精神的笑意。是嗎，哈哈哈，那麼就說給小狐聽吧。

小狐丸是一把沒有過去的刀劍。至少於本身而言確實是的。沒有過去的記憶，亦沒有對未來的過度期盼，在小狐丸自己的說法裡，真身早已消失在人世間，如今能夠在這裡化為形體，都是主公乃至天下萬物的意念授予他。
而他何德何能，只有將一切奉獻給主公了。

三日月起初不能明白小狐丸的意思，直到一次刀劍破壞，小狐丸碎得幾乎難以辨認，亮麗的毛髮遭血污浸染已經看不出色澤，沒有一處完好的。三日月看著那樣的小狐丸不曉得該說些什麼，那是此生難忘的光景，美的極烈顛覆，然而卻是生於死的哀戚。

然後他模糊的想起那晚，本丸一片黑漆似焦，幾日以後，審神者帶著完好如初的小狐丸又回到這裡，亦可說是帶著一把全新的刀劍予他們一起。可又有誰知曉？或許只有三日月能真正明白，他已不再是他了。

從那以後誰也沒再提起過那場死亡的戰役，從前小狐丸的靈魂隨之一同落幕在亡屍的頭顱下，成了肥土供養萬澤生靈。又因意念而為人刀刃。

復生復亡，至死方休。他突然驚覺，原來這便是小狐丸的生命。

「很久以前，大概連小狐都不知所縱的時候，遭逢叛亂，萬物虛空，哈哈哈，可也沒你所想的那麼糟糕……」

三日月的聲音在房內聲聲環繞，小狐丸拱耳傾聽。小狐丸揪著他內心的陰影，似候鳥展翅而飛。他們皆游過了歷史的亙古，卻想不透竟是愛如芒劍，意如鋒刃，劃破連結的死囚。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