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1日 星期一

【了明】孤 鳥 06-07

*非了明性行為暗示描寫,請注意。








「那樣自然是最好的了。」飛鳥了柔軟地說道,語氣盡是破碎的溫柔。







VI
  牧村美樹也許是這世界上,真正關懷不動明的人。他幾夜未歸,牧村夫婦接到來自飛鳥了的電話通知時,便放心讓不動明夜宿在那裡。而只有牧村美樹知道不動明甚至連社團活動的參與都少之又少──好像他被硬生生從枯燥乏味的學生日常中切開,發出成人社會的氣味,這幾天間,她曾在路邊慢跑時看見不動明和飛鳥了並肩走在一起,似乎正在討論些什麼,她正要打招呼時,他們便轉進拐角處,沒一會兒便消失了,她打電話給不動明,詢問他要不要參加一個月後的地區接力賽?不動明含糊其辭,沒有給她正面回應,電話不久便掛斷了。

  她是真的擔心他,和父母討論時,父母正禱告完。

  「聽起來明玩得很開心,妳說,明的那位朋友是叫飛鳥了嗎?」牧村夫人笑道,一邊給弟弟夾上一碗青菜,弟弟發出一生極大的嫌惡聲,打斷牧村美樹正要說出口的話,「他總算有一位這樣的朋友了。」

  「不是這個意思,」她仍在為此努力,想將疑慮告知給父母,但他們卻似乎毫不在意,她第一次感覺這樣孤立無援,除了她,不動明幾乎沒有其他談得來的朋友,「練習也很少來了,他也沒有回答要不要參加地區賽。比賽就快要開始了。」

  「可是,」牧村先生藍的眼睛直直盯著她,幾乎帶著一股純然的暴力,一種過於耿直的刺傷,「明這次有機會參賽嗎?這都最後一年了,往年,他不是幾乎都是替補嗎?」

  牧村先生垂眸看了一眼菜盤中的花椰菜,伸手夾了幾塊,放進牧村美樹的碗裡,繼續說道,「也許正是因為最後一年,明他才放棄了,他也有其他事情等著他吧。」

  牧村美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她拿起水杯,仰頭喝了一大口,水幾乎要灼傷她的喉。她明白父母親的意思,但那股突兀的怪異之感仍根深在心底處,不斷將她纏繞勒緊,彷彿與誰正發展一場拉鋸戰,可到底是誰呢?她也許永遠也不會明白,與明的漸行漸遠,她確實落寞了。

  手機屏幕倏地亮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趁家人還未注意到時迅速拿起手機,奔向樓梯間。是編輯長崎。



  飛鳥了隨興地坐在沙發邊,左耳戴著無線耳機,白而小的麥克風貼著他的臉頰,他面對電腦螢幕,正連線美國的訪問視訊,他說起英文的語調,比起說起日文還要低沉一些。外國語言從他口中潺潺流出,似乎傾瀉,許多不動明不明白的英文術語襯著飛鳥冷靜從容,他一邊微笑,一邊回應。不動明坐在沙發的另一頭,透過玻璃的反射看著他。

  他們似乎變了,又似乎沒有改變。這些天來不動明在飛鳥了的頂樓別墅住下,捎給牧村家的留宿訊息以語音呈現。那是飛鳥在不動明還在睡夢中時做的事。他恍惚感覺到,他們之間有道奇異的牽引,千絲萬縷的思想,把他們包圍在一起,他說不上來,也許只有飛鳥能夠將這麼複雜的東西以簡單幾句話闡明。

  飛鳥在工作及學習的狀態是不容打擾的。也無法被打擾。隨著話題越來越深入,飛鳥的情緒越發也隨之激動。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飛鳥了如此情緒激昂的模樣,眼中彷彿擁有世界。飛鳥了甚至激動地拍了一下大腿,「那就這麼說定了,」不動明聽見飛鳥了說道,「一個月後,我會再與你們聯繫,如果有任何問題,請聯絡我的秘書珍妮吧!祝我們合作愉快。」

  不動明等著飛鳥了結束通話,才開口問道,「很重要的事情嗎?」

  「是啊!對此刻的我來說,不能再更重要了,大概只比你少一點……你是最重要的。」飛鳥了回應道,「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剛聽你們說一個月後什麼的,」不動明在飛鳥喚來珍妮時,想看又不想看的移動視線,滿臉通紅,有些不知所措,這些天來,他還是不習慣珍妮如此暴露的穿著,運氣差一點的話,他還是會有所反應,「讓我突然想到,我差不多那時候也有一場比賽,我可能有機會上場吧。」

  「比賽?你是說,地區接力賽嗎?」

  飛鳥了望向不動明,眼神幾乎算得上銳利,這使不動明一瞬間幾乎想起曾在電視節目上看過的狩獵影片,那些肉食動物在進入極度緊繃的情緒下會有的眼神,「是啊!往年我都會作為替補,參加比賽。」

  「那麼我猜,這兩年半,你上場的次數不超過三次吧。」飛鳥了冷酷地說道,絲毫不留情面,「他們根本不知道你的潛力在哪,我說過,他們不了解你,你也不該參加這種比賽。這次就別去了。」

  「你為什麼總要這麼說話?在我提到田徑社的事情,了,你在生氣嗎?」

  不動明從沙發邊站起身,身後襯著一整片落地烈陽,他背對光芒,皺眉向飛鳥了大聲吼道,「美樹也問我了,幸運的話,這是我最後一次參加比賽,」不動明開始四處走動,以客廳的桌子為中心,心急又焦躁,「我不想……我不想遺憾。你知道。」

  「……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飛鳥終於妥協,他抬起胳膊,向後攤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天花板。他們一度陷入沉默,一種膠著的氣氛,「我也知道她問你了,毫不意外的。去吧,我不會阻止你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待在備賽區,別下場了。」

  「我連有沒有下場的機會都不清楚。說不定我根本連一滴汗都流不到呢。」

  「那樣自然是最好的了。」飛鳥了柔軟地說道,語氣盡是破碎的溫柔。



  牧村美樹依約來到市區中的指定公寓裡,她一進門,便大聲呼喊長崎先生,依照共識,這是她最後一次為雜誌拍攝這樣的特輯與封面,如果長崎遵守約定,那麼她會拿到一筆薪水,一本雜誌,然後從此不用與長崎再互相往來。

  她多少知道自己到底被拍了怎麼樣的照片,可能因為她也算得上話題人物了?

  「我想要借一下浴室,剛結束社團活動,滿身都是汗,」美樹向半遮掩的玻璃門喊道,「今天拍完這一組,能吃一頓飯嗎?」

  沒有人回應她,她就當作默認了。美樹脫下體育服,將衣服摺好放在一旁的櫃子邊,拿了一條浴巾便進去淋浴泡澡。可她卻沒有確認清楚,在這間公寓裡的到底還是不是編輯長崎。

  他既是長崎,又難以說他是長崎,被腫脹發爛的軟肉給侵蝕,渾身散發詭異惡臭,流出藍綠色的膿水,他雙手雙腳都垂軟無力,趴跪在地,匍匐向前,朝牧村美樹所在的浴室前進,那分明不是人類之軀,膿水透過隙縫,潛入浴室,逐漸盈滿整個空間,帶牧村美樹反應過來,她已被那奇形怪狀的膿水抓住四肢,她幾乎要溺斃,肺部的氧氣迅速消耗,膿水深入她的口鼻、陰道與耳眼,她奮力掙扎,淚流滿面,卻有如拍打水面的雨水,她被浸滿,被侵蝕,在仍有意識時,她看見玻璃門外癱軟在地、有如一匹死布的長崎先生,隨後她感到靈魂似被拉扯,向後一倒,墜入深淵。

  膿水慢慢退去,留下一室潮濕,她站在鏡前看著自己光裸的身軀,飽滿的胸,穠纖合度的肌肉分布,突然,一雙屬於男人的雙手撫上她的胸部,又輕又重地揉捏。長崎在她耳邊低語,不斷誇讚。「這個模樣很好,」他說,另一只手向下探去,朝陰部深入,「這裡也很好。」

  美樹睜著眼,微笑有如初生的少女,「是嗎?我也很喜歡這具身體,你想感受一下嗎?」

  「那……我可以也把這一起拍進去嗎?來吧,寶貝,妳可以的……咬著我,然後看鏡頭,剩下的交給我。」

  她的臀部被長崎有些硬起地陰莖給抵著,她伸手揉捏那塊突起,長崎幾乎是急切地將她折腰抱起,少女的一切是這麼柔軟甜蜜,輕軟如水,要將人淹溺。


VII
  社群網站的傳播速度,比起新聞還要快上許多。隨著論文的公開發表,節目的渲染,越來越多人關注惡魔的話題。究竟什麼是惡魔?惡魔會造成怎樣的局面?飛鳥了幾乎是不遺餘力地投身於此。他在工作的空檔間帶著不動明四處遊玩,他們上山,吃美食,偶爾飛鳥會接送不動前往社團,參加團練。美樹消失的消息,在不動明練跑時,撞見牧村夫婦得知。

  他們焦急地找尋,責備不動明為何不接電話?不動明毫無頭緒,對他來說,彷彿也接下了一顆震撼彈。他當下結束社團練習,同牧村夫婦四處詢問,他們也去警局,牧村美樹已經失聯了三天,不動明才想起,他已經許久不曾和美樹說上一句話了。

  上次他們的談話,還終止在美樹打來的電話,詢問他是否要繼續參加地區接力賽?而他含糊其辭,那一次,他們在不愉快中結束了通話。

  不動明說不上是後悔還是懊惱,也許都有,也許美樹的消失,他該負起一份責任。他承諾過要永遠守護她。

  「算了吧……今天就先這樣吧,明,你也辛苦了。」

  牧村夫婦滿臉倦容,憂愁使他們憔悴,不動明也曾在父母親的臉上看過那樣的表情。「不會,我……我很抱歉。」他回應道,「我應該注意到的……」

  「這無法怪任何人。」牧村先生說,「能做的一切都做了,我們只能祈禱,美樹還好好的。」

  「一定的,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他們沒有再談話,不動明傳了一封語音訊息給飛鳥了,告知今天發生的一切,牧村夫婦考慮不久後將召集記者,發布新聞消息,地區明星高中運動員的失蹤,轟動的頭條,掩埋多少心力交瘁的心碎。我先回牧村家了,了,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也幫我注意看看嗎?美樹她……。不動明深吸一口氣,掐斷語音訊息的錄製,改為打字傳送,訊息送出後,他將手機塞進口袋,向牧村夫婦說明後便上樓了,他思緒混亂,滿心悲憤又擔憂,更多的是愧疚。也許他真的太過了。

  美樹一直都十分擔心他,可他回報的是拒絕向美樹透漏太多關於飛鳥了的訊息,只因為他想,這是他與飛鳥了的情誼,只屬於他們兩人的。也許他從頭到尾都太自以為是了。

  就像他也拒絕向飛鳥了說明太多關於他和牧村家的訊息,可飛鳥了總是知道,而美樹總是不知道的那個。

  我很抱歉。不動明想到美樹可能遭遇的處境,她也許孤立無援,沒人能找到她,她會多害怕啊,她會多冷,多疲倦,也許受傷,只是她太堅強,一定不會哭的。

  不動明流下的淚水,將他心口撕裂。我很抱歉。


  飛鳥了收到訊息時,可說是憤怒的,他難以說明這種憤怒源於何方,但他幾乎是立刻將手機給丟出去,低吼幾聲,他情緒化的反應引起珍妮的注意,「飛鳥先生?」

  「今晚不用給明備餐了,他不會來,已經回到牧村家了。」

  「聽起來是一件好事。」珍妮回應道,「可您看來似乎震怒不已?」

  「他告訴我牧村美樹失蹤了,他說牧村美樹失蹤前傳給他的訊息,是她準備再去拍一組寫真的簡訊,沒人知道和她處在一起的攝影師是誰,他們報警了,過不久,牧村夫婦準備發布新聞稿,公諸於眾。」

  「按照這個時間點,那與飛鳥先生您的談話新聞播報有衝突,」珍妮飛快點選平板上的頁面,開啟一份資料,「大眾關注點將會被吸引,屆時注意力會被分散。」

  「壓下牧村家的新聞是不可能的了。」飛鳥沉思道,「唯有解決牧村家的案件,不論牧村夫婦是否發布新聞消息,只要牧村美樹回歸,這事才會有安靜的一天。」

  「那麼具體來說,您打算怎麼做呢?」珍妮裂嘴笑道,明知故問了,「需要我為您效勞些什麼?」

  飛鳥了手肘撐膝,雙手交握,低頭沉思,一個計劃漸漸成形,添古添肉,他泛起一個微笑,彷彿方才的暴怒都煙消雲散,被寬容赦免。

  「先找到和牧村美樹合作的攝影師。」飛鳥了說道,他拿起一旁的手機,遠端操弄不動明的手機系統,透過設定,找到牧村美樹發送訊息的地點位置,他定位後,將資料傳送到珍妮的平板電腦中,「剩下的妳知道怎麼處理了。」

  是的。珍妮敲打平板螢幕,那笑容越發猖狂而燦爛。是的!請靜候佳音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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