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雙
美麗的
瞳
眸
夜深了,天外橫著閃爍多少迸裂的星子,襯在澄黃的路燈下。他雙眼明滅那些閃亮,走在幾無人煙的街上。這條路的盡頭,會有森林嗎?他搖搖晃晃,些許沾著汗水的髮絲在空中飄動,眼瞳幽離迷茫,夜半的冷風拍打單薄的身子,一種挑釁的孤獨,他撥弄額前垂落的髮,在指與指縫間將它們一股腦向後梳去,腳下皮鞋踩踏石磚的聲音迴盪在整條街上,他在內心數著拍子,一腳一步落在細長的影子中,哼起歌來,調不對調,在遙遠轉角處看見長谷部的身影,他停下來,在相隔幾公尺的地方看著這個人,長谷部於街角抽起菸來,白色薄霧旋轉,旋轉又消失,菸灰落在皮鞋尖上。
他就這麼走過去,用一種目中無人的態度,又禁不起欲望,暗悄悄瞧著對方,風衣被風吹的搖擺,連帶髮間也絮亂,孤單的人,他想道,這路的盡頭沒有森林。只有這個人。長谷部似察覺來人,將菸蒂丟在磚地任其滅熄,化做一道白煙繚繞,在宗三擦身而過的瞬間,扯著臂膀同他說話,宗三頰面潮紅,令他想起薄暮的彩霞,長谷部將吐出一口白霧,混含菸的氣味充盈於宗三的臉面與髮之間,宗三掙扎起來,另手卻撫上長谷部的頸脖,孤單的人啊,宗三嘴唇似乎蠕動,長谷部卻聽不清對方言口。要走了,走啊。他呻吟道,將語調拉的細長,長谷部聞見宗三耳邊酒的氣味。我們走去這條路的盡頭吧。宗三說,頸處柔軟的肌膚有長谷部的相依,他什麼也說不出,腦子含糊而無緒,長谷部聽著宗三軟的嗓音,帶著沙啞訴說起。我們走吧。
他們跌跌撞撞,在不確定中迎來而立之年,遙遠而孤獨地相戀起來,長谷部緊緊牽著宗三汗濕的手心,感受其下跳動的脈搏,像老人的探詢,長谷部靜默不言,宗三叨念起明日的晨光,街道上是兩人踩踏石磚的聲音,眼裡都是對方的模樣。
宗三說起話來,詞句都連不起,長谷部仍耐心地聽,他們最後停了下來,在路邊相互傾訴,宗三眼光幽遠,落在長谷部看不見的遠方。我以為你會離我而去。宗三說,路燈襯著他面目模糊。你走了,我也要遠走高飛,再不見你一眼。長谷部聽聞,親吻宗三潮紅的頰面與額邊。你走吧。他說,宗三一陣吸氣,似將所有氧氣都塞滿肺部的抽搐。不,我反悔了。宗三海水與森林的瞳目終於直視長谷部的雙眼,一邊道:你走了我就要把你燒死。長谷部笑起來,他們一無所有,僅剩對方的孤獨與相依。
那就一起走下去。長谷部凝視宗三,幾乎將他庖解抽離,宗三低聲呢喃。好。好。又輕點起頭顱,盪過情歌的旋律,宗三擁過長谷部的肩腰,將一切交付了,長谷部細細吻過宗三紅暖的肩頸,細數彼此相遇的十年。哪裡都一起去吧。他說,宗三親吻長谷部耳尖,沒有回應他。他們只是相擁,再無其他言語。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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