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6日 星期三

【了明】孤 鳥 09









命運總在不經意間給予一技猛擊。






IX
  飛鳥了是透過追蹤定位,搜索了不動明的手機後,連接牧村美樹,和與其連線的長崎浩二,一確定了長崎浩二的住處,飛鳥了便立刻喊上珍妮一同前往,當他到了以後,長崎浩二非但不在家,詢問對方的老母後才知道長崎浩二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時間點正是不動明和他說明牧村美樹失蹤的時間,飛鳥了發出一聲咋舌,推開長崎夫人,逕自上樓,珍妮將一疊鈔票放在長崎夫人手中,跟著一併上樓。

  他將房間門一間間打開,在一間桌上放滿雜物,幾台螢幕的房間裡找到目標:牧村美樹的清涼照。飛鳥了瞇著眼睛,環視房間格局,又朝窗外看了看,這裡地處偏僻,就算發生爆炸也不會有人在乎。他打開電腦,將搜尋紀錄調出來,卻在視線晃過資料夾時感到震驚撼怒!

  夜間集!
  惡魔化的男人與女人,砸破酒瓶,飛鳥了狂聲大笑,邪惡逼近邊緣崩潰哭喊的不動明。一張張照片,一段段錄影,光影迷離,將真相攤在不堪下:飛鳥了將不動明逼向惡魔群舞的角落,他在他耳邊低鳴,拒絕施以援手,沉浸在自我的渾沌與狂樂異想中,緊迫不動明,直至對方身染極黑,眼眶留下濃黃的鮮血!

  那是惡魔化的證據。

  飛鳥了倒吸一口氣,臉上從容全然崩毀,他憤恨,焦躁,右手緊握滑鼠的力道幾乎將其捏碎。長崎浩二!飛鳥一手砸向螢幕,蛛網般散開的白色裂痕,沾染他紅的血液。紅?他有些發愣,思緒跟不上蜂擁而來的訊息,珍妮緩步靠近飛鳥了,「先生?」她低聲喊道,察覺主人的失態。

  飛鳥了從口袋中拿出隨身碟,插上插槽,將全數資料拷貝下來,同時打開長崎浩二的雲端硬碟,全數刪除銷毀,飛鳥向身後的珍妮伸手,掌心向上。珍妮隨即了然,將一枚硬幣大小的黑色迷你炸彈放在飛鳥了手中。他將炸彈安置在主機上,打開倒計時,以眼神向珍妮示意離開,飛鳥了面色鐵青,這是他從未思慮到的結果。該死!他低聲怒罵,踏步下樓,無視長崎夫人諂媚似的奉承。快步離開,他甚至連一眼都沒有落下。

  珍妮和長崎夫人手握手相別。十分感謝您的配合!
  祝您有個美好的一天!

  珍妮隨飛鳥了來到深夜色的跑車旁,飛鳥已坐上了副駕,打開筆記型電腦,插上隨身碟,開始收拾惡果。珍妮發動車子,臉上仍是那副笑容,飛鳥低聲道:走吧。珍妮踩下油門,他們駕著車子離去,不到一分鐘,一道劇烈爆炸,火光橫飛,房子被炸毀,長崎夫人的哭喊聲也在瞬間被火舌淹沒了。飛鳥了敲打鍵盤雙手甚至沒有停下,「去市中心的垃圾場,」

  定位長崎浩二的手機訊號,此刻正和牧村美樹的手機訊號靠在一起,在螢幕上閃爍明亮的紅色光芒,「就在這裡。」



  飛鳥了拖著受傷的腿腳,靠在病床旁邊的椅櫃上,珍妮將熱水與止痛藥片送進病房,被飛鳥了輕聲婉拒,他想起方才的驚險,恐懼,一種徬徨油然而生,他必須掌握更多,思索完全,乃至訊息的流竄,社會輿論,他做得還不夠。飛鳥了垂眸凝視不動明,對方的肌膚仍明亮,頭髮依舊柔軟而脆弱。現在還不行,至少目前還不可以。他誓言要保護彼此,守護那片柔軟之心,除了不動明,沒有人可以相信。他盯著自己包紮好的手背,若有所思。



  蓋爾馬帶著負傷,流漏惡魔腥臭的血液,混著透明的體液,回到槐夢與死麗濡身邊,牠向牠們報告所有經過,死麗濡憤怒嘶喊,幾乎要將蓋爾馬撕咬吞嚥,槐夢聞言嘆息,沒有多說一句,死麗濡逐漸魔化,在黑夜與月光下有如死亡的幻影,羽翅著覆,胸部飽滿而堅實,她慾望完全,得不到紓解,妖異地呻吟叫喊,她的安蒙啊!死麗濡摩擦陰部,囈想著安蒙的雄壯與氣息,愛,慾,他的滾燙炙熱,是她的愛人,死麗濡唯一屈服的猛獸。槐夢耳邊伴隨死麗濡的呼喊,試圖向她給予慰藉,被死麗濡厲聲拒絕,可越是如此,槐夢便越是心狠哀愁,然而,為了至高的死麗濡,他會向她奉獻一切。

  牠們決定親自出馬,追捕不動明。



  牧村夫婦在女兒回歸後,便發出新聞稿表示已安然無恙,牧村美樹同時聲明,她不改意願,依舊會參加不久後將舉行的地區賽。飛鳥了瀏覽新聞,滑過螢幕,他已向不動明提出一同出遊的邀請,不動明有些意外,言語支吾,飛鳥了盯著不動明尷尬的神情,又嘆了一口氣,「不會撞到比賽的。」

  不動明這才放鬆下來,問道,「要去哪裡?」

  「一個我們都很熟悉的地方,是我們童年的故鄉。那個有山有海的峽角。」

  「怎麼突然……?」不動明有些訝異,他原以為飛鳥了對過去從不懷念,雖然對方的手機與電腦中都有獨立的資料夾,存放他們過去的影像,「我以為你會想去東京之類的地方。」

  「我為什麼會想去東京?」飛鳥了詫異不動明的回應,又低頭點開另一個網頁,「我說過了,這次回來,是想跟你去好好玩一玩,難道你忘了嗎?」

  不動明吸了口可樂,眼瞳在眼眶中轉了一圈,笑道,「因為你總在忙。」

  飛鳥了沉默不言,似乎思考不動明說的話。他喝了口水,回應道,「但我不會把該做的事情給落下,明,我們訂在比賽前三天吧。」
  「正好回來時,還夠你休息一天。」

  不動明一邊吃飯,一邊點頭,飛鳥了笑嘆一聲,又提醒道別吃太快了。他們背襯日光,不動明幾乎痊癒,幾天過去,他們早已離開病房,飛鳥也幾乎可以自由行動,他們康復的速度極快,不動明將漢堡遞向飛鳥了,又一次強迫進食,這次飛鳥了不再抗拒,他似落下了心中的什麼疙瘩,將飛鳥了吃了幾口便放棄的漢堡給吃下。

  不動明的手機發出一串提示音,不動明還沒查看,飛鳥便替他解決的疑惑,「是你的父母,明。」

  不動明有些遲疑地解鎖手機,接通電話,許久不聞的聲音,是不動夫人的輕柔嗓音,呼喚他的名,「明,好久不見了。」

  啊……媽媽。他回應道,向一旁的飛鳥看去,飛鳥聞言點頭,示意不用在意他的存在。飛鳥了向珍妮發出訊息,在不動明與母親通話時離開了。踏出公寓門的一刻,飛鳥了戴上耳機,開啟電話監控,不動明與不動夫人的對話從耳機內潺潺流出。

  「明,爸爸失蹤了,如果你有任何爸爸的消息……馬上讓我知道。」



  被囚以愛之名,不動明被困於父母的愛與憂愁下。不動夫婦於全世界行義舉,在外人眼中,他們攜救無數生命,不動明雖為父母所作感到驕傲與嚮往,他卻時常處在一種孤寂中,在他還很小的時候,父母便不在身邊陪伴他了。於是童年時期,他與幾名遺孤,或是因父母同樣忙於工作的孩子相處一起,也是在那時,他遇見飛鳥了,孤身躺臥在懸崖邊上。於是他將他帶回了育幼院,他們開始一起行動,事事形影不離,對飛鳥了來說,那亦是一段無以回復的美好時光,他們沒有太多煩惱,沒有過多情與慾,不動明也可以隨時落下眼淚,在烈日樹影輝映下閃爍。

  直到育幼院宣布關閉,飛鳥被接往美國,不動明在父母的安排下寄宿於牧村一家,也離開了,直至成長到少年時期,初次萌生的性慾或愛慾,強而有力的孤獨抨擊,言語欺凌,他才明白自己缺失的是什麼。他不怨懟父母,只是遺憾而已。不動夫婦總會幾個月的間隔中給他寄來幾套國外知名運動品牌的衣服,卻很少與他建立交流,不動明也少有主動聯繫,他跟著牧村美樹的腳步,去哪跟哪,考入同樣的高中,進入同樣的社團,他沒有特別擅長的事情,唯有過人的同理之心。

  於是當飛鳥了不知道透過什麼方法,找到了他,與他重新連繫上時,他感到自童年失去的某種情感回流於心,帶著一股熾人的暖意,通往他的血液各處,不動明幾乎感謝天主,讓他們重新產生連結。他曾以為,與飛鳥的緣分斷盡,命運總在不經意間給予一技猛擊。他在敲擊中恍恍惚惚,這一次,他接到了母親傳來的訊息。

  不動夫婦睽違三年,終於要重新踏上這片土地,一個星期後的班機抵達日本,不動夫婦言語溫柔,向他們的獨生子表達念想,他們想要不動明來給他們接機,也順便好好看看將要高中畢業的兒子。他們錯過太多,想在不動明選擇未來出路時給予支持。牧村夫婦隨即打電話,希望不動明能回來一趟,他們想將喜悅親自傳達給不動明,順便與他聊聊他的父母。他們是多年好友,相見也會一如往昔。

  這使他想起與飛鳥了之間的關係,也許哪一天,也許在不遠的將來,他們也會各自踏上人生路,走往各個方向去,飛鳥了也許也將幾個月傳一次訊息給他,如同他的父母,而他會在日本,守著這一小片土地,過著他的日子,結婚生子,也或許不會,只是他不會將孩子獨自拋下,他會陪伴他,給予孩子他的父母未曾給予他的。

  所以當他收到母親說父親失蹤的消息,他一時半刻無法反應,甚至毫無頭緒,在經歷了牧村美樹的失蹤,接下來是父親,他結束通話時,不知道是否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飛鳥了。他傳了一封訊息告知飛鳥他先回家了,不動明奔跑出門,手中緊緊握著手機,他一路沒停,往牧村家奔馳前進。

  飛鳥了接收到不動明的訊息時,人正與負責這次地區賽播報的主播與負責人面談,在他們面前攤開來的,都是關於田徑天才高中生幸田燃寬的資訊,歷年來的報導與剪輯。沒錯,就是這個!

  「那麼期待到時候飛鳥教授與幸田選手的談話,那是天才的巔峰相會吧!」

  「不,沒什麼,我還要謝謝你們幫我接洽,」飛鳥笑道,又問,「這些就是全部了嗎?有沒有什麼其他資訊,我想多了解這名選手。」

  「有是有,但都是小道消息罷了,」對方略為困擾道,「他的速度在去年突然大幅增快,人格也……嘛,從前心理素質是比較薄弱的,自從他隊上的隊友慘死後,他便不再怎麼出現在公眾場合了。」

   人格突變嗎?」

  「是的,也可以這麼說,外型也……整形的太過頭了……」

  「她可沒有整型。」飛鳥說完,將資料收齊在一起,交給身旁的珍妮,對方一面道歉,一面將視線投向身旁另一個男人,是這次負責聯繫主播的工作人員,他們寒暄一陣後,飛鳥了與珍妮便攜著資料離開,由珍妮負責後續聯繫的工作。這將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將惡魔公眾於世!

  珍妮手握方向盤,駕著跑車,飛鳥了撥了一通電話給不動明,*主動詢問伯父伯母回來時,是否需要他載他去機場?不動明考慮了一陣,最終還是答應了他。飛鳥了掛斷通話後,將幾則文件檔案傳送到珍妮的電腦中,「飛鳥先生?」
  「您已經決定好了嗎?」

  飛鳥了抬頭看向珍妮,放下手中的電腦,說道,「啊,」
  「要把失去控制的火車拉回正軌,我也正往這個方向努力。一切都順利進行中,珍妮。幫我接洽電視台,那檔節目,在地區賽後可以提前上檔了。」





TBC.



*飛鳥了因竊聽所以早便知道不動先生失蹤,他是對不動先生的失蹤抱有惡魔疑慮,於是主動提出要載不動明去機場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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