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藏】黃金年代 -1

 《黃金年代》

那裡是他們的開始與結束。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

半藏獨自體驗著海與風摩擦的間細，鼻聞著海的味道，身體被懸日所照映，拉出一條細長的線條，蜿蜒輾轉在凹曲不平的岩面之上，半藏已年過55，身體機能衰退，他拉出的弓也沒有年輕時候的有力了，他明顯感受到衰老的進程，因為過度的使用身體，將機能拉展到最大，他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也是高居賞金榜單上的致命狙擊手，哪怕如今，他也能一擊必殺攻擊目標。

只是某天，勘查地形時他突然有個想法，在不斷的殺戮中，他所有得到與失去的，是不是都已經失去意義了呢？意義是否永恆？自我意識的傳承，在他與弟弟源氏和解之後，便拋去一切，朝彼此不同的人生意義前進，自此之後，他再未與源氏相見。

他深明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道理，然而對捍衛者中的那個美國佬來說可不是如此，這些年來他們若有似無的你追我跑，麥卡利想告訴半藏很多事，但半藏認為，那些都不再是與他有關的事了。

那些屬於捍衛者；屬於他們那群人的事情：回憶、情誼、甚至於戀愛與相知，都不曾屬於他。

面對廣闊無邊的大海，一股純粹的想法湧現──這片海的藍色，被懸而尚落的橘光映照的都看不清楚了。

他的黃金年代也將隨著懸日落下而結束。沒有一點惋惜，沒有任何人，他獨自在這裡享受孤獨，享受一切的寧靜與祥和，哪怕罪咎之心將他永恆束縛，死後落入阿鼻地獄承受殺死至親的苦痛，他也會欣然接受，挺胸而落。

半藏十分確定麥卡利不會找到這裡，他所留下的線索完美無缺，指向花村最高的一座涼亭，那裡是他們互訴秘密的地方，他們喝酒比試，吵鬧不休，鬥嘴幼稚，偷偷地烙下一個親吻，一個。那裡是他們的開始與結束。

麥卡利是捍衛者中最有趣的一個，半藏難以否認，他曾經為此擔憂源氏是否會被麥卡利帶的更偏，事實應證卻是：源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著下來，跟隨他的機械師傅禪亞塔，任務結束後便靜心打坐，似乎愛戀著拯救他人生的安琪拉‧齊格勒，反倒是麥卡利，放蕩不羈，哪怕到了這個年紀也是最失控的人，不，也不能說麥卡利衝動，是無法被掌控，他就是自己的主人，他在乎捍衛者，卻也未在第一次召回時回去。

他就那樣叼著雪茄，一身臭皮囊地站在捍衛者門前，一口美式口音的「嘿。」

他們是這樣接近又這樣遙遠的關係，似乎只有麥卡利能讀懂半藏的情緒，也似乎只有半藏能理解麥卡利的孤獨，他們是這樣相同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人。

是否有人能夠愛著一個人，卻又無限的期望能離開。

他們都是這樣的人。

麥卡利對他的跟蹤也差不多結束了，他深信當麥卡利來到那個涼亭，看著花村滿村的櫻花落地，腐敗，新生的花草，麥卡利會明白的。而半藏將在最絢麗的時刻，恆久的停留吧。

屬於他的黃金年代已經結束了。

將去往何處呢，他已被逐出島田家，也不再狩獵那些有罪之人，抑或無辜之人，光陰流逝在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大海的深藍掩蓋了他，懸日的烈橘，將他藏起，無人知曉。

他第一次感到來自靈魂深處的寧靜。

是永恆。